第378章 这弯拐的有点急【两章合一】_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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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这弯拐的有点急【两章合一】

  28口大铁锅,一字排开。

  白家沟大队是个大庄子,光是所属的3个生产小队的社员,老老少少加起来。

  都有1500来号人之多了。

  加上来参访的其他生产队代表,以及县检查组的成员。

  浩浩荡荡,今日只怕得有1600来人需要用餐

  在这种情况下,煮面、熬制臊子的锅灶少了,可不顶事。

  大院里蒸汽袅袅,炖羊肉的香味弥漫在整個院子之中。

  偌大的院子装不下。

  于是。

  整个白家沟大队地界上,全飘着浓浓的肉香

  馋的那些、干部没吃完之前不被允许进入大院的半大小子、守村人。

  以及形象差的,实在是有碍观瞻、会污染领导们眼睛的老婆儿、老汉们。

  哈喇子流的,足足有2尺长!

  今天白家沟大队来的客人多,所以支起来的大铁锅也多。

  而且挂在墙上的崭新条幅,也是不少!

  【吃饭也是战斗力!】

  【面条美,羊肉鲜,吃饱肚皮迎会战——人定胜天!】

  【现在多出一身汗,深秋增收一担粮,且看白家沟干部社员收龙王!】

  标语振奋人心,羊肉的香气馋的人直流口水!

  几十位生产队里的壮硕妇女,腰间系着围裙,戴着袖套,正在大铁锅前忙忙碌碌。

  她们这是准备做羊肉饸烙面。

  羊肉饸烙?

  这可了不得!

  绝对是好饭食了。

  像这么好的食物搁在陕北的话,也就只有逢年过节、嫁女子‘闻羞子’(娶媳妇),才能享受得到有的待遇。

  白家沟大队,这次为了招待县检查组。

  和别的生产队,前来参观水利工程建设的干部们。

  特地宰了足足有5只山羊。

  这本钱,下的那才叫个足!

  等到单主任等人来到锅灶前。

  自有白家沟生产队里,那种比较有眼色、人也长得俊俏的精明小媳妇。

  笑吟吟的,忙着替干部们捞饸烙面。

  另有年轻妇女,替大家伙在每一碗面上面,扣上一大勺羊肉臊子。

  外加一筷子海带。

  由于吃饸烙面,通常都是流水席。

  这就相当于鸭子过河,各顾各,谁要是吃完了还没吃饱的话,那自个拿着空碗到前面去加面。

  谁也不会帮谁。

  当单主任等人端着羊肉哨子,堆的满满的饸烙面坐下。

  环顾四周。

  单主任问,“凌支书啊,所有的乡亲们,和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一样!”

  凌文亮指指周围的人,“领导您看,所有人的碗里的东西,和我们别无二致。

  咱白家沟大队干部和群众们,历来都是打成一片,从不搞特殊化。”

  围坐在县干部四周,正啃着大蒜就饸烙面的人。

  他们多半都是白家沟大队干部,或者是下属的3个小队的生产队干部。

  这些人碗里的面,确实和单主任的一个样。

  不过...上面扣的羊肉臊子,似乎稍稍要少上那么一点点。

  只是区别不是太明显。

  单主任先是看了看。

  如今又听凌文亮这么一说,看似放下心来的单主任。

  随即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凌支书你能认识到干群平等,明白应该做到一视同仁这一点...哈哈哈,很好,好得很!”

  “呼噜噜——”

  羊肉饸烙面,确实是好吃!

  尤其是绥得县,和脂米县一带的羊肉面,那可是鼎鼎有名的。

  单主任吃的正香。

  而他的吉普车司机,却端着一老碗面。

  径直往远处蹲在地上、石轱辘上、蹲在墙根下‘呼噜呼噜’吃面的普通社员人堆里钻

  陕北人吃面,很快的...呼噜噜往下吞就是了!

  尤其是吃集体的大锅饭,吞咽稍微慢上一秒,那都算亏大了!

  因此前前后后不到10几分钟。

  在场的社员们,大多吃的已经开始打饱嗝、直翻白眼

  而饭量小多了的检查组的干部们,此时也已经吃好了。

  在这个时期。

  大家的工作效率,多半还是比较高效的,做事喜欢雷厉风行。

  各自整了两碗饸烙面。

  抹抹嘴,也不消食了,齐齐动身,准备前往三十里铺大队继续开展工作。

  “额...老伙计啊。”

  老张开口提醒单主任,“根据既定议程,咱检查组是不是应该...啊,也好让白家沟的干部群众们,心里有个底不是?”

  老张说的什么意思?

  在场的检查组成员,心里各自都有数。

  只因早在检查组出发之前,就已经提前商定好了:这次出来巡视水利工程,需要对每一项水利工程进行详细评估。

  然后给出一个具体结论。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

  如果发现某项水利工程,某些方面存在严重问题的话,检查组可以及时叫停。

  从而避免给集体、给社员们,造成更大的损失。

  如果那项水利工程设计规范、布局科学合理,经检查组评估后,认为可以继续实施的话。

  那么该生产队,也好安安心心的继续往下施工。

  可如今

  检查组吃完饭,却不给出一个具体的鉴定结论?

  这就会让白家沟大队的干部社员们,有点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老张这才开口,想替急于知道结果的凌文亮催促一下。

  “先缓缓吧。”

  单主任微微一笑,“咱们,先去三十里铺大队看看。

  至于评估结果...我看还是等同志们回去之后,大家开个会,再仔细合计合计...涉及群众的根本利益,我们不能不慎重行事啊!”

  “这...”

  既然老大已经这么说了,退居二线的老张,自然也不好当众强求。

  委婉拒绝了老张的提醒。

  单主任等人正准备撤离,忽地又被凌文亮给留下了:“主任,咱整个脂米县的群众,都知道您的书法造诣极高,堪比柳颜...我,我有个不情之请...您看?”

  稍作沉吟。

  单主任笑道,“凌支书同志过奖了,我也只是出于兴趣爱好,胡乱涂鸦而已,哪敢与大师比肩?

  既然凌同志不嫌弃,那我就献丑,就当污染几尺宣纸吧!”

  壮着胆子讨要题词的凌文亮,显然早有准备。

  不多时。

  笔墨纸砚备好,单主任欣然泼墨:

  【去虚求是,脚踏实地,为建设美丽富饶的脂米县而奋斗!】

  写好一张条幅。

  凌文亮重新铺开宣纸,“主任,请您为我们大队、即将开业的集体饭店留下墨宝。”

  单主任微微一笑。

  当即挥毫泼墨,写下店名:

  【新利民饭店】。

  这是用来拓刻到店招上的。

  再题一副,以后用来挂在饭店大堂里的横幅:

  【饭香菜美,精心烹饪,热忱服务于广大工农兵群众!】。

  等到题词完毕。

  单主任随后带领检查组的干部们,驱车直奔三十里铺大队而去

  望着一众领导远去的背影。

  心里总感觉不踏实的凌文亮,招招手,把孙会计叫到跟前:“老孙同志啊,你的经验更为丰富一些。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检查组,会把我们树立为水利建设典型吗?”

  凌文亮之所以这么焦虑。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检查组,没给白家沟的水利工程,下个具体定论。

  如果真能如愿以偿的、被评上水利示范工程的话

  这不仅仅事关凌文亮的个人前程。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年初!

  年初就意味着...那些县里的单位,经费更充足!

  像什么脂米县水利局、农业局,他们账户上的专项资金,在年初的时候相对更为充裕。

  趁此机会。

  不尽量去争取得到上级的支持,去争取这些部门的专项拨款...那还等啥时候?

  吃屎也得趁热不是?

  而哪个大队,一旦被评为来了‘水利建设示范工程’。

  那就铁定能得到一大笔,县里拨下来的专项水利建设资金啊!

  只要有了这笔钱。

  白家沟大队的水利工程,后续的资金能得到有效保障。

  而且还可以挪用其中一大部分,用于饭店的装修、连同设备采购事项

  只要有了这笔钱。

  凌文亮何至于还用发愁?

  如今见凌支书,主动把自己当参谋使?

  孙先云忍不住心中一喜!

  “七成把握吧!反正我看单主任对咱们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

  支书同志,您没见主任他一直都面带微笑,而且还给咱们亲自题词了吗?”

  孙先云回道,“据我在一旁的暗中观察...总觉着吧,在检查组的干部当中,既有坚定支持你的。

  也有对你不是那么满意的。

  不过,咱白家沟大队在无定河里修的水利工程,如果都过不了关的话...”

  孙会计冷哼,“他三十里铺的工程,那就更不行哩!向干巴巴的山沟沟要水?

  那跟找讨口子要馒头,有甚区别?

  呵呵...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沙,才能干得出来这号浑球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孙先云心里也没底儿!

  尤其是他看见今天凌文亮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差强人意之后

  孙会计已经对凌文亮,暗暗生出一丝失望。

  但现在不是没办法吗么!

  他自己一家人的户口,已经迁移到白家沟来了,这就相当于已经上了凌文亮这条船。

  不顺着往下说、不挑好听的说,又还能怎么办呢?

  听了孙会计的分析,凌文亮心里那股隐忧,虽然依旧挥之不去。

  但好歹也稍稍能宽慰一下,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

  暗暗叹口气。

  凌文亮强忍着心中的忐忑,朝自家表妹招招手,“晓霞,你过来一下。

  喏,你赶紧把这两副墨宝,拿到县文化馆,找人装裱一下...别心疼钱,一定要精装精裱!”

  犹自不放心。

  凌文亮又叮嘱道,“最开始那副题词,先挂会议室...下午我得请前来参访的兄弟生产队干部们,到会议室喝茶交流...”

  白家沟大队那边患得患失,心里不踏实。

  而此时的三十里铺生产队,也正在面临一场大考!

  万千黄褐色沟壑寂静,午时的阳光正好。

  一溜吉普车,快速行驶在乡间小道上。

  卷起漫漫沙尘,拖着长长的黄龙,直扑位于三十里铺大队后面的“围堰造湖”施工现场。

  甫一进入施工地界。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老张,便率先垮下了脸,“老伙计你看看!看看这些社员,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样子吗?!”

  老张严厉的口吻之中,透露着几分蔑视。

  还有几分愤懑,“得亏我坚持要求事先不通知三十里铺的干部、坚持要给他们来个突击检查...果不其然!

  看看,看看这些人懒懒散散的样子...在他们身上,哪有半分积极劳动、无私奉献的精神头?”

  坐在司机后排,神思恍惚的单主任闻言。

  将他原本没个聚焦的目光,自侧面车窗缓缓收回。

  然后顺着气愤不已的老张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

  只见三十里铺围堰造湖的工地上。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之中,无论男女老幼,这里斜躺一群、那里聚集一堆。

  要么是在那里晒太阳,要么就懒懒散散的,躺在那里闲话聊斋

  整个工地上。

  真还没一位社员,在那里挥汗如雨的辛勤劳作!

  白家沟大队的建设工地上,人家的社员们个顶个的,都在那里拼了命的干活。

  而反观三十里铺这边...?

  这反差,未免来的也着实太强烈了些

  单主任面无表情。

  目光微微一抬,便能看见在三十里铺、兴修‘围堰造湖’的山崖两边的峭壁上。

  只是用石灰浆,简简单单地刷着条标语:

  【今日我们多流汗,以后孩子少挨饿】。

  就这?

  “这是甚标语?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我们脂米县的各项建设事业突飞猛进,日新月异...扯啥挨饿不挨饿的?”

  一旁的桑汴熙撇嘴,“这不是赤果果的,企图给我们的农业建设事业所取得的成就,抹黑吗?!”

  “依我看呐,这还不仅仅只是试图抹黑我县,所取得的成就那么简单!”

  老张胸膛起伏。

  似乎快被气炸了,“我怎么从这标语里,看出几分返工捣蒜的意味在里面?

  大家干活是为了集体。

  可这个破生产队倒好...他们兴修水利工程,竟然是为了自己家娃娃?

  这摆明了就是自私自利,毫无大局观嘛!

  要以我看来啊...这甚至可以说是用心险恶,写这条标语的人,用心是何其的险恶啊!”

  ‘唰唰唰——’

  通讯员桑汴熙掏出速记本,嗖嗖写下:

  【当单主任率领县检察组一行,来自三十里铺大队施工现场。

  具备高度正直敏感性的单主任同志,立马就察觉到了该生产队,存在着严重问题!

  (未完...)】

  “老伙计,这座工地不看也罢,免得看着生气!”

  老张开口问,“要不...咱们直接去三十里铺大队部?

  务必将这些毫无原则立场、乱搞一气的基层干部,给与一番狠狠的训诫!

  务必要让他们充分意识到、他们所犯的错误,性质有多严重、影响多么的恶劣!”

  略微沉吟片刻。

  单主任抬头淡淡一笑,“既然已经来了,咱们还是下去看看吧!哦...对了老张啊,你这阵是不是没看报?”

  ??

  老张一愣:莪现在说城门楼子,你咋和我扯胯骨轴子呢?

  什么看报不看报...我有那么闲吗?

  ——额,好吧,现在我所工作的那个单位里...确实能让人闲的蛋疼!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问我有没有看报纸干甚咧?

  老张没反应过来,单主任问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但坐在旁边的桑汴熙,却忽地悚然一惊!

  因为他知道:像班主任这个级别的领导,人家是绝不会凭空乱说一句话的

  那么...桑汴熙低头思索:这几天的报纸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时政动态呢?

  神木发现了特大煤矿?

  ——应该不是...它和咱脂米县没关系,单主任不可能指的是这件事。

  伽县有个瞎眼的大爷听了别人朗读红书,结果得以复明?

  嘶...也不是。

  ——他到底看不看得见东西,关我们这边甚球事?

  哦

  桑汴熙忽地灵光乍现:这两天。

  作为俞林专区,宣传阵地桥头堡的《俞林日报》。

  人家那可是连篇累牍的、在大肆报道三十里铺大队的水利工程建设。

  以及三十里铺大队粮食精加工厂的、各种先进事迹和个人啊!

  妈呀...原来单主任,说的是这么档子事啊?

  桑汴熙顿感头皮发炸!自个儿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

  居然连最、最起码的正直敏感度,都没有了吗?

  倍感背脊骨阵阵发凉的他,脑子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飞速旋转!

  既然《俞林日报》都在大立力宣传,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先进事迹和个人?

  那就足以说明...呵呵!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水,原来竟藏的这么深??

  厉害了,我的个大大呀!

  片刻之后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的桑汴熙。

  赶紧将自己先前写在速记本上的那几页纸,‘唰唰唰’的一把撕掉。

  随后手中的笔飞速运转,‘嗖嗖嗖’写下:

  【在单主任的率领下,检察组一行人,刚刚进入三十里铺大队的水利施工现场。

  大家便被眼前、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社员。

  他们身上所具备的‘勤俭建设、不搞虚架子,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务实精神所深深感染

  在这里,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彩旗飘舞。

  没有不接地气、震的整个宇宙嗡嗡响的口号。

  更没有那些华丽、而又不切实际,只会增加生产队社员们经济负担的的宣传标语。

  在这里。

  只有简单易懂、只有能让社员们深深感受到自己今天的付出,确确实实能带来切身利益的朴实号召!

  深知社员们生活不易。

  所以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广大干部。

  他们团结一致,求真务实。

  绝不搞花架子,从源头上坚决杜绝一切形式主义!

  啊...三十里铺大队,这些可爱又可敬的生产队干部们啊!

  他们在‘乡亲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宽裕、每一分每一厘,都得切切实实用到实处’的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精神指引下。

  三十里铺的围堰造湖工程。

  正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步向前推进...】

  ——第379章——

  《当干部得看报纸》

  老张平时,其实也看报。

  每天早上他一到单位,助理就会替老张沏好一杯清茶,并且递上当天的报纸。

  老张不仅看报、有着多年养成的看报纸习惯。

  而且他还看得非常仔细。

  尤其是头版头条。

  那可是会被他翻来覆去、连续看好几遍的!

  谁谁这几天露面比较频繁,谁谁谁,又好多天没消息了?

  或者是谁谁谁的又出席了什么会,但他的排名,显然已经往后挪了几个位置

  从这些细节当中。

  经验老道的张副那啥,他绝对是可以从中精准地嗅出、上面人事变动前的任何蛛丝马迹的

  但这段时间,老张恰好真还没顾得上看报纸!

  ——前阵子,因为他自个儿的工作调动的问题,而把老张搞得心浮气躁,天天郁闷不已。

  而最近这几天,他二大爷又蹬了腿

  在非常注重亲情的陕北。

  身为侄孙的老张,他当然得回老家去,帮着操办二大爷的身后事啊!

  毕竟老张家就他这么一个,官最大、最能拿得出手的话事人。

  老张一回去。

  他二大爷的身后事,整个档次都能提升不少

  所以这几天,老张真还没顾得上看报纸。

  如今单主任,看似不经意的突然提起看报的事?

  这就让坐在后排、想起来都还阵阵后怕的桑汴熙不胜唏嘘:真是三天不看报,连自个儿怎么掉进坑里的都莫名其妙!

  看来

  以后还是得多看报、多了解了解本地的时事动态,才行啊!

  心中后怕不已、但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掉头来得及时的桑汴熙。

  赶紧撕掉了先前颂扬凌文亮、各种先进事迹的草稿,随后便在心中暗自酝酿情绪。

  苦苦思索。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好好表扬、表扬三十里铺大队的人和事?

  随着跟在单主任吉普车后面的、另外的车辆陆续抵达。

  至此,水利检工程检查组的全体人员到位。

  下了车。

  老张一马当先,率先大步流星走到位于沟壑口子上的、副坝施工现场。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咹,一个个吊儿郎当、东倒西歪!

  还有没有点农业合作社社员的基本觉悟,和组织纪律了?”

  老张叉腰。

  站在修了半截的堤坝上,居高临下呵斥那些懒懒散散的社员们,“乱弹琴!

  无组织,无纪律!

  拿着集体的宝贵工分,却在这里晒太阳、吹大牛?你们的生产队长是谁?给我站出来!”

  工地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吉普车?

  再加上。

  从车上下来的人,个个气宇轩昂,人人身上都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

  裤腿衣袖熨烫的笔直!

  上海表,英雄笔,干部服,抹胸裤...不是厂里的采购,就是公家的干部!

  只见这些人胸前的口袋里,无一例外别着“英雄牌”钢笔,胳膊窝下夹着公文包。

  手腕上还有亮灿灿的手表。

  这派头!

  大家伙一看,谁还不知道来的人全是干部?而且,至少也是县里的干部!

  别小看生产队社员们的生存智慧。

  由于长期对上级保持着极度敬畏的农村生活经历。

  已经让农民伯伯们练成了一套,一眼就能精准区别出公社干部、与县市干部不同之处的方法。

  ——因为公社里的干部,喜欢头戴高仿军帽、或者是蓝色帽子。

  而且他们的帽檐,一般都是软塌塌的。

  公社干部身上的干部服,通常也不会熨烫的这么笔挺。

  而且公社级别的干部,他们长期也缺乏油水,因此一般不穿抹胸裤。

  更重要的是:

  由于公社干部时常会下乡,天天都骑着个二八大杠东奔西跑的。

  所以。

  公社级别的人。

  他们的干部服里面的白衬衣,领子、袖口上绝对是会沾有泥土,或是汗渍

  而这次来的这些干部,人家都不戴帽子,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衬衣领子,看上去都干干净净。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来人都是坐办公室、都是不需要出去风吹日晒雨淋的

  如今。

  刚刚吃完饭,所以躺在地上稍作休息的三十里铺社员,以及来自杜家庄的那些民工们。

  大家伙儿闲话家常、正拉得起劲。

  却被一位油光满面、穿着抹胸裤干部,给劈头盖脑的给呵斥了一顿?

  吓得不轻的社员,和杜家庄的民工们赶紧一咕噜的爬起来!

  个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望着满腔怒火的老张。

  一时半会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众人纷纷在想:要是叶小川叶知青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只要有了他在!

  三十里铺的社员们就觉得心里踏实,就有了主心骨,就不用担心天会塌下来了

  更不用担心,有谁敢来训斥大家!

  ——人家叶知青,是见过天那么大的大干部的!

  惹毛了叶知青,他是真敢硬怼这些公家人的。

  只可惜,叶知青同志不在这里...唉!

  三十里铺的社员没个主心骨。

  更有杜家庄那些胆小的民工,此时也不敢再休息了,纷纷拿起柳条框、锄头铁锹。

  准备动手干活。

  正在此时!

  堤坝上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

  而且还是自带回音那种:“干啥呢?不好好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你们都站在这里看猴呢?”

  老张一怔!

  自个儿的话头被打断。

  而且...咋还莫名其妙的,好像被人比喻成了猴?

  心头腾起怒火,怒气冲冲的老张,正准备扭头查看情况!

  却从天上忽地飘过来一道乌云,居然把老张头顶上的阳光,都给遮蔽住了一大半

  瞪眼看去...它大大的!

  娘哎,好大一棵树!

  原来却是一位身形高大、身材壮硕的年轻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老张的身边?

  “这位老同志,施工重地,闲人免进,你在这里做什么?”

  姑娘开口问老张,“你又为什么用要无缘无故,打扰我们的社员休息呢?

  这不是人家蹲坑你往粪坑扔炮仗、别人新婚之夜你在墙根儿喊123...停么!”

  这姑娘说的话...可不怎么好听,整的老张又一怔!!

  在脂米县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排侃我?

  更更可恶的是,竟然还有人敢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说实话。

  在脂米县这巴掌大个地方,厮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张。

  他无论走到哪,谁不得客客气气的、主动向老张打招呼:

  “嗳,张主任,吃了吗?”

  “张主任,您串着哩?”

  “张主任好,您这是...”

  说真的,老张今天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问出这种问题。

  那感觉,怪怪的。

  有点像诗中描述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从何处来?

  麻辣巴子...老子就一土生土长的土著,还能从哪里来!

  我在这里干啥??

  小小脂米县地界上,老子想去哪就去哪...谁敢管!!

  可今天...好像撞了邪。

  偏偏就有人管了:“老同志,如果你没啥事的话,麻烦你下去吧。这堤坝高,乱石也多...可别闪了您老的腰。”

  “你是谁?”老张冷冷问。

  “我?哦,我是围堰造湖工地负责人。”

  熊英大咧咧一笑,“老同志,要不要我扶你下去?”

  扶我...?

  老张脸颊抽搐...姑娘,我才是真服了你!

  有眼不识泰山。

  难道我这副派头,不像个大干部么?

  看看我这大背头,瞧一瞧我这笔挺的四个兜干部服

  但眼看这位姑娘人家目光炯炯,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自个儿看。

  哪有半点乡下人,见了县里来的干部,那种惯有的“敬畏、胆怯”模样?

  ——这姑娘,分明就是个没眼力劲儿、非得把老虎,当橘猫对待的愣头青嘛!

  老张忽地有一种,满肚子憋屈,实在是没法往外倾倒的感觉!

  “熊知青同志,我来帮你介绍一下,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老同志,是我们县里的张副主那啥。”

  站在堤坝下的官庄公社封主任。

  笑盈盈的开口问,“嗳我想问一下,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其他干部呢?”

  县检查组,今天要来三十里铺视察工作。

  这事儿,早就通知下去了。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不可能不知道!

  但眼前。

  除了这个不知干什么具体职务的姑娘之外,其他的生产队干部,则一个没见!

  “生产队干部?哦...这不晌午了吗,他们回家吃饭去了。”

  熊英笑道,“封主任,您这是...?”

  对方居然不装作不知道,开着这么多吉普车前来工地上的同志,是县里的联合检查组?

  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封主任。

  只能尽量把事态往好的方向带,“熊知青同志啊,这是县里的单主任。

  今天由他亲自率领联合检查组,前来你们生产队视察水利建设情况的...你看能不能把老支书和老赵他们,给叫过来一下呀?”

  “哦,咦?赶巧,我们的妇女队长过来了。”

  说着。

  熊英冲下堤坝,紧紧握着单主任的手,“欢迎领导前来我们生产队,视察指导工作!”

  养气功夫极好的单主任。

  他自然不会在没摸清楚情况之前,就武断作决定。

  与熊英握了握手。

  随后在刚刚赶来的妇女队长、以及插队知青熊英的带领下。

  开始视察起这个所谓的“围堰造湖水利工程”来。

  当一群人爬到这条沟壑的主坝上。

  大家仔细观察了一番、因少量积雪融化,而积蓄在堤坝里的积水、和沉淀下来的泥沙之后。

  单主任问,“熊英同志,我看这条沟壑里,已经积蓄有大概1米深的水了吧?

  只是不知底部淤积的泥沙,会有多深呢?”

  熊英回道,“大概也是1米左右吧。”

  “简直是乱弹琴!”

  一旁的老张抢过话头,“在沟壑里修建拦水坝?瞎胡闹!

  等山上的积雪大面积融化之后,势必会引发泥石,一路流倾泻而下。”

  老张满脸愤懑,“这位女同志,我问你,就你这5条米左右高的堤坝。

  能蓄的住多少水?

  等到淤泥沉淀,将大坝内的空间填充满之后,你这项工程,不就相当于纯属报废了?”

  “请各位领导放心,这项工程报废不了。”

  熊英开口解释:

  “等到积雪真正开始融化,我们就会把主坝一侧的决口打开,使得大部分泥沙和雪水,往副堰里流。

  主坝下面的副堰,那边占地面积大。

  洪水携带的泥沙流淌到下面去,正好能把那些乱石给掩埋住,从而将下面的乱石滩,变成适合耕种的...”

  熊英话未说完。

  老张一把打断了她的话,“别在这跟我胡扯!要是遇到哪年,不下雪呢?

  你们修建的这些堤坝,那不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吗?”

  望着说话总是很冲的老张。

  脾气照样也很火爆的熊英,‘忽’的一转身!

  张口朝着主坝下正在忙活的人群中喊,“杜老大!杜大个儿!

  你快把筐子里的石头,往副坝那边抬呀!”

  “我一个人咋抬?”正在弯腰捡石头的杜老大,满是不解的问。

  “哦,原来缺个抬杠的啊?”

  熊英把身子扭回来,“羞诡精哩!咱工地上,咋老是缺抬杠的家伙?”

  额

  听话听音,听锣听声。

  老张被人讽刺了,在场的人,谁会听不出来?

  可问题是...听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对方,人家还只是个娇滴滴的、还没出阁的大姑娘啊!

  虽说熊英长得有点费布料,而且算得上色香味弃权...但事实摆在面前,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一位姑娘。

  一对显眼的铜锤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视而不见不是?

  你说一帮子大老爷们。

  总不能在这堤坝上,就跟人家小姑娘含枪夹棒、唾沫横飞的开骂吧?

  现场一手之间陷入难堪,寂静无声。

  尴尬的实在是下不来台的老张,只得扭头,目光在自己的同事脸上一一巡视

  同志们呐!

  你们都是些啥觉悟咧?没见我正尴尬的下不来台吗?

  你们倒是说句话,哪怕说点‘今天天气挺好’、‘这堤坝啊全是土’...之类的。

  帮忙转移一下视线、转移一下话题......不成吗?

  他大大的!咋解一个个都这么没眼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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