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这生产队贼胆大_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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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这生产队贼胆大

  上头,来人了!

  但三十里铺大队,却没合适的人手去接待:

  老支书昨天痛得昏迷过去了,已经被紧急到绥得中心医院,进行全面的诊治和检查。

  白珍珍、柳青青这两位三十里铺庄上的年轻女子。

  由于她们俩比较细致,做事比较认真负责。

  所以叶小川让白珍珍和柳青青,陪同着老支书的爱人,一起到绥得县医院陪老支书看病去了。

  当然。

  白洳霜那边,她会主动出面跟县医院的医生们打招呼。

  时不时的,白洳霜也得过去陪陪老支书,宽慰宽慰他的心。

  毕竟,很多时候。

  病人的这个心理健康,也是不容忽视的一方面

  老支书不在大队。

  老赵是个老实疙瘩,他就会盯着水利工地、就会督促村里的那些婆姨仔细筛选春耕种子。

  让他出面去接待县里来的大佬,只怕大队长老赵连囫囵话都说不出几句。

  接人待物、迎接领导视察这种事情...未免也太为难他了一点。

  而妇女主任

  原本是個敢说敢做,泼辣无比的好人手。

  但问题是。

  这次的事情,估计谈起来有点复杂。

  其中的程度稍微掌握不好,就会让县里的领导认为三十里铺居功自傲、是在借机要挟上级

  真要让领导有了这种想法,那可就麻烦了!

  而叶小川自身,也不适合去和县里的领导谈这些东西...直接就来个将对将?

  那就相当于明牌了:你要求我需要做到这一点?

  那么,我需要满足什么什么条件...这样一来,真的会很难堪的!

  这将势必造成双方提出来的条件,没个缓冲的余地,成了赤果果的讨价还价。

  跟领导提要求、讲条件?

  嘁...哪怕领导迫于无奈、暂时满足了下属的要求。

  信不信,领导转身掏出小本本

  想来想去,真正三十里铺如今能派得出的合适人手...恐怕非冉婷莫属了!

  她出身高门,身上自带一股气场。

  不至于见到县里的大佬们,就会变得进退失据、乱了方寸。

  然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冉婷多少知道一些大佬的心理、底线,以及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

  才能让大佬们接受三十里铺大队的条件,而且还不会引发他们的抵触、反感情绪。

  等到两辆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开到三十里铺大队的院门口停好。

  从吉普车上走下来县革委会单主任。

  以及几位卫生局、物资局的负责同志,大家顾不得舟车疲劳,随后便相约着,一起进入三十里铺大队部的院子。

  进了门。

  却见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两位年轻姑娘,正忙着往宣传栏上面张贴东西

  司机小马正准备开口喊人。

  却被单主任摆摆手制止了,“人家两位女同志正在专心工作,咱还是别去打搅人家了。”

  专心工作?

  司机小马,他当然知道单主任的用意:人家院子里这两位姑娘,看那架势,摆明了就不想理谁嘛!

  要不然。

  两辆车开过来,这么大的动静,这两位姑娘又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咋可能会视而不见嘛!

  既然对方态度冷淡,不热情。

  那么单主任,也就没必要故意去捅破...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对了。

  “哟,这位同志,你贴的是什么啊?”

  只见单主任缓步上前,伸着脑袋,聚精会神的看马璐和冉苗正在张贴的东西。

  马璐扭身笑,“领导好!领导辛苦...我们是大队的文宣员。

  正根据大队干部的要求,忙着张贴这些告示。实在是顾不上给领导你们沏茶...对不住了啊!”

  单主任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忙吧,工作要紧。”

  “【告全体社员书】?”

  光看这标题?

  就已经说明:三十里铺将会有一项重大议题,需要向全体社员做出一个合理解释。

  大队干部,需要向全体社员、就某件事情作出说明?

  那...这事儿,肯定不小!

  于是。

  单主任顿时来了兴趣,“副标题是...《三十里铺大队全体干部,关于提请广大社员同意动用大队‘战备粮’的动议》...”

  看到这里。

  别说单主任了,在场所有人全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动用战备粮这事儿...哪怕生产队实在是缺粮了,偷偷的先挪用那么几百斤应应急。

  等到过上三两个月,粮食宽裕些了。

  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补上...这么搞,其实生产队干部,就已经得冒相当大的风险了。

  一经发现,那可不仅仅是撤职那么简单!

  好了,人家都是悄悄咪咪的干。

  就连仓库里的老鼠,都生怕它们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了...就这,都还是属于极个别现象。

  谁能像三十里铺这么混?

  这...这是能拿出来公开说的吗??

  私自挪用战备粮?

  可以说99%的生产队干部,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那就更别说这么公开嚷嚷,还公然提请全体社员同意?

  嫌死的不够快吗?!

  旁边的陪同人员正要发火、想就此事,狠狠的批评上三十里铺几句!

  却被单主任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

  第一张《告全体社员书》。

  其内容,无非就是列举了目前三十里铺大队,所面临的种种困难和缺粮困境。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要修建水利工程。

  工程量大,工期又紧。

  这就必须得保证那些、参与工程建设的本大队社员。

  得保证他们每天最少有一顿饱饭吃,这才能为工程如期完工,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加上为了提防春雨提前降临。

  而鉴于沟壑中的那些水利工程,届时,假如未能如期交付使用的话。

  以至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农业灌溉用水....从而耽搁今年的春耕生产。

  ——这倒也是!

  位于沟壑中的这些新增田地,可不像紧邻无定河边的那些水浇地。

  位于山谷里的这种耕地,别的大队只能靠天吃饭。

  三十里铺好一点:因为有主副两条拦水坝,可以蓄水灌溉。

  但前提是:得及时把灌溉用水,给积蓄起来才成啊!

  因此三十里铺大队出于赶工期的战略需要,这才向兄弟生产队杜家庄子大队那边,申请支援。

  而杜家庄子大队。

  考虑到“全县农业建设事业一盘棋”,出于与三十里铺大队结下的革命友谊。

  很是慷慨的派出450名精兵强将,前来三十里铺支援,我大队的工程建设

  这就造成了本大队,眼下所面临的粮食极度短缺局面。

  现特向三十里铺全体社员,提议动用部分战备粮,以度过眼前的困难。

  在这张告示书的最后,有三十里铺大队全体干部的《保证书》。

  在《保证书》里面,干部们承诺一个月之后,将会保质保量的,将这批暂时挪用的粮食,如数归还给保管室。

  看完这张《告全体社员书》。

  单主任,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随同人员,全都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各个的脸颊,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搐

  会扯犊子的、会扯面条的...见过。

  但大家伙真还没见过,有想像三十里铺这样会扯蛋的!

  什么向杜家庄大队求援?

  狗屁!!

  谁不知道杜家庄,那是个出了名的穷地方?

  大把的闲余劳动力,在整个冬天无事可做!

  而且因为杜家庄全是山地,他们大队播种的时间,通常要比三十里铺这边晚20来天?

  那么多闲余劳动力,天天闲着。

  却创造不出来任何经济价值。

  以至于年年杜家庄子大队,那急的上蹦下窜、干部们那是想方设法的,想去别的地方,给本大队的社员找点活干呐!

  还用的着“求援”?

  只需吼一声!

  包管整个杜家庄大队,只要还能动弹的社员,就会一窝蜂的涌上来!

  不过。

  三十里铺大队,安置了杜家庄子那么多劳动力这事儿,总归来说是好事。

  毕竟。

  杜家庄子也不用天天跑到上级那里,催促领导给他们批“返销粮”了不是?

  强忍着心中那种哭笑不得、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

  单主任与随同人员耐着性子,继续看宣传栏里的其他内容

  在《告全体社员书》旁边。

  则是一张写着账目的白纸。

  而在这张白纸的上方,则用大红墨水,写这几行极为醒目的大字:

  【台账天天做,账目日日清】

  【每月月初公布账目,任何人可随时来细查!】

  【集体账目坚持做到公开公正透明,坚决不以“历史遗留问题”为借口,行掩盖账目混乱之实!】

  【账目不清不楚,属于严重犯罪!】

  看到这些内容。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厉害了!!

  三十里铺大队的干部们,虽然有点刺头、有点难以管教。

  但,仅凭这一点...就确实值得让人尊重!!

  ——敢把村集体收入,列举的这么详细,然后还欢迎全体社员随时去查细账?

  试问:放眼整个脂米县,甚至是整个俞林专区。

  有哪一个生产队。

  有哪一个工矿企业。

  有哪一个事业单位?

  它们做得到???

  它们愿意、它们敢像三十里铺这样,把每一笔收支账,都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没有...谁都不敢。

  谁都没这种坦坦荡荡、敢于接受群众监督的勇气!

  强忍着心中的惊骇、惊讶。

  大家继续往下看。

  只见下面那张大的白纸上,列举着一串串数字。

  仔细一瞧。

  原来却是《三十里铺集体饭店以及招待所收支明细表》

  抬头下面有一行小字:

  (1975年2月份账目明细)

  看来,这是三十里铺饭店和招待所,今年2月份的整个收支明细表了。

  光看了这抬头。

  单主任和随行的干部们,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

  各自眼里,都流露出一股赞赏之色:

  说实话。

  在这个时期。

  能把整个大队的集体账目,像三十里铺大队这样。

  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列举给所有社员看的大队...几乎没有!

  这其中原因,可就复杂了

  有一些是因为他们大队本身,账目就做的不规范,收支不够清楚。

  有一些是因为...某些支出,是见不得光的,那是没法列在表上,然后公诸于众的。

  对于这一点,在场之人,都懂。

  忍着心中复杂莫名情绪,单主任等人细细往下看。

  只见在这张《收支明细表上》,写有2月份,三十里铺饭店的总营业额为21759.52元。

  毛利润为8735.17元。

  总支出是4457.85元。

  下面还有一行备注:(其中包含人员工资,贷款利息,设备维修以及折旧费用,耗材损耗,迎接上级领导检查的招待费用,办公费用...等等。)

  每一项开支。

  列举的非常非常的详细,甚至都精确到‘几厘钱’的程度了!

  最终。

  在这张巨大的表格下面,赫然写着:【本月度,归全体社员利润为:4277.32元。】

  一个月,赚4000多块钱???

  一年下来,收入接近5万?!

  在场的干部们,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三十里铺大队,这哪是在开饭店招待所?

  简直是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凤凰啊!!

  那可是5万元巨款啊...均分在三十里铺大队1500来号社员头上。

  那不就相当于每个人,都能分到30多块钱??

  设想一下:

  三十里铺庄子里,一家人老老少少6口人。

  光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能分到200块钱!

  这...可不得了!

  很多城里人,哪怕是那种比较富裕的双职工家庭。

  他们过年的时候,两口子的工资、加上年终奖,加上各种福利...只怕,也未必能达到200块!!

  换句话说。

  也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三十里铺大队,他们的普通社员到了过年那个月,都能赶上城里人家了!

  当别的大队社员。

  家家户户还在为“年关”而发愁。

  愁没钱给老人奉上“孝敬钱”,愁着没钱给孩子发压岁钱。

  愁着没钱给女儿添新衣,愁着没钱给一家人,好好割上一块肥肥的五花肉

  而人家三十里铺大队的社员,却足足能分到200块钱!!

  有了这一笔巨款。

  还有啥年,过不好?

  那绝对是想包饺子包饺子,想吃韭饼吃韭饼,想压饸烙就压饸烙面吃吃。

  甚至有些家庭人口多,分红也就更多的人家。

  一年到头想都不敢想的、只有在宴席上才能见到的“九大碗”。

  这些社员他们在过年的时候,也是可以多买点肉,回家搞搞的嘛!

  忍着心中的惊骇。

  一众干部直起身来,正准备就此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单主任却努努嘴,示意大家伙儿站到院子外面去说

  毕竟。

  院子里还有马璐和冉苗,这两个女知青在哩!

  想说点什么,肯定不方便不是?

  等到了院子外面。

  向来不喜欢预先定调的单主任问,“同志们,你们刚才对三十里铺大队院子里,所张贴的那两张告示,都有些什么看法呀?”

  各部门负责人,都是一些生性谨慎的人。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那些毛头小伙子了,这些负责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首先都是求个‘稳妥’二字。

  他们这又不是像在小学三年级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

  ——只有那些半大小子,才会争先恐后的想挣表现。

  见大家在那里沉吟。

  司机小马率先打破沉默,“主任,我感觉三十里铺大队,是在刻意向某个特定群体,宣示什么特定信息...”

  “哦?”单主任饶有兴趣的开口道,“小马啊,那你展开来说说。”

  “主任,我是这样认为的。”

  小马回道,“那张《告全体社员书》,很可能真假参半...这种事情,谁也知道:是不能拿出来商量,更不能公之于众的。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这是在对外表达一种:

  ‘我们三十里铺很缺粮,如果得不到上级的及时帮助的话,我们三十里铺大队,将不得不冒着巨大的风险,不惜受到严厉处分,也要挪用战备粮’的意思?”

  单主任喜怒不形于色。

  只吐出三个字,“接着说。”

  “而那张收支清单,则有两个目的。”

  小马分析道,“第一,他们大队干部们,确确实实是在向本大队社员公布,三十里铺集体企业2月份的收支情况。”

  “第二个目的,是想对外展示三十里铺的经济实力,同时也是在回应,第一份《告全体社员书》里面所作出的承诺。

  我估摸着。

  他们这是想表达一种...‘我们虽然暂时挪用了战备粮,但三十里铺大队有足够的经济收入,去填补这部分亏空’,请大家不要担心...”

  小马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单主任。

  “主任,我认为他这两张告示,其实是遥相呼应、是相辅相成的。

  其中一张,是在讲述三十里铺大队目前的困难。而另一份告示,则是在安抚大家的心。

  其潜台词就是: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三十里铺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的...”

  听完司机小马的分析。

  单主任一如既往的不表态,而是把带有问询目光,投向在场的负责人同志

  在场之人沉默片刻,对视几眼。

  随后齐齐点头,“我们一致认同小马同志的分析结论,这两张告示的目的,我们认为就是这样的!”

  正当站在三十里铺大队院外的这些人,刚准备对此问题,进行更深一步的分析之际。

  忽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呀?单主任同志...您咋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亲自来我们大队视察、指导工作了?”

  ———第420章———

  《珍珍咋就鱼鱼了》

  “呀,各位领导拔冗来我大队视察、指导工作,对此,我们三十里铺大队广大干部社员感激不尽,欢迎欢迎!”

  冉婷嘴上说的客气万分,公式化的套话说的贼溜。

  而她一张脸上,所堆砌出来的灿烂笑容。

  很明显。

  她这几分笑容,里面所包含的真诚...有是肯定有的。

  但不多。

  其实也是公式化的。

  既显得很真诚,又保持着位卑者、对于位尊者的那种特有恭敬。

  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在场的负责人同志,何尝看不出来:这姑娘,不简单!

  年纪轻轻,还未涉足职场。

  身上就能自带一股不卑不亢、荣辱不惊,淡定从容的气场...这是普通家庭,能培养的出来的人?

  只怕假以时日。

  眼前这位衣着得体、仪容仪表出众的姑娘,被天朝某个部门列为“xx型储备青年干部”。

  那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只怕“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句话,用在冉婷身上最为恰当不过了。

  别看现在在场之人,都是些有级别的公职人员。

  而冉婷还只是一介白身。

  但几乎所有的负责人同志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相信:或许再过10年,在场之人,就得列队欢迎冉婷前来视察、指导工作了

  放眼整个俞林专区的年轻一代当中。

  或许只有那位很低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绥得县物资局物资调度科”的白洳霜。

  才能与眼前这位姑娘,一决雌雄!

  “领导,实在是抱歉。”

  推着自行车急匆匆赶来的冉婷,走到单主任身边站下。

  麻利的支好自行车,随后笑吟吟地伸出手,“单主任您好!我是三十里铺大队插队知青冉婷。

  现代表我们大队全体干部社员,衷心欢迎您莅临指导工作!”

  “冉婷同志你好。”

  单主任也伸出手,“指导谈不上,我就是随便走走,想来看看你们三十里铺大队的农业生产建设情况,同时也好学习学习,你们的先进经验和先进管理制度。”

  听单主任这么一说。

  在场的负责人同志,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吃惊:看来今天单主任,亲自来三十里铺大队,心态已经与往有所不同的啊!

  他这是主打一个谦虚,尽可能展的,显得的他自己没领导架子

  见单主任摆出这么一副亲和姿态。

  于是冉婷的笑容之之中,便多了几分真诚。

  也不等对方主动问:为什么三十里铺大队,有那么多大队干部,却一个不露面。

  而是派出一个插队知青,前来接待单主任一行?

  因此冉婷主动开口解释,“主任谦虚了,今天我们大队干部,没来得及欢迎您、以及诸位领导同志的到来。

  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大队长同志,需要去水利工地上,监督着社员们抓紧时间施工。

  妇女队长同志,已经扎根三十里铺工地上,回不来。

  而我们的老支书呢...他生病,正在绥得中心医院住院观察,所以...”

  “哦?老赵和妇女队长同志...工作要紧,他们来不了,没关系的。”

  单主任瞪大眼,“怎么回事?给咱说说,老黄同志究竟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由于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所以现在还不是太清楚。”

  冉婷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主任,您这次来,主要是...?”

  单主任微微一笑,“莪们这次来呢,主要是听说有个卫生局的同志。

  疏于正直学习,忘记了为人民服务的最高宗旨,没能坚持做到严于律己,干群平等这一基本原则。”

  “当听到这一不幸的消息之后,我们在深感震惊同时,也对那位受了委屈的同志,深感愧疚。”

  “所以,今天我们代表县局各机关,专程向前来,想向那位同志当面表达一下歉意。”

  单主任侧身。

  指指卫生局负责人老郑开口道,“同时呢,我们这位老郑同志,也想代表县卫生局全体干部职工。

  亲自上门去慰问一下那位受了委屈的年轻女同志。冉婷同志啊,能麻烦你给我们带带路吗?”

  冉婷微微一笑,“可以的,主任,还有各位领导,请跟我来吧!”

  一行人。

  骑自行车的也不骑了,坐车的也不坐了。

  就那么跟在冉婷后面,边聊边往白珍珍家的方向走

  不多时。

  大家进了白珍珍家的院子。

  兜头便看见一位50来岁的农村婆姨,以及一位差不多年龄的老汉。

  两口子正神情憔悴、两眼失神的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那婆姨手上拿着针线、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也不穿针引线,也不用錾子扎鞋底。

  就那么蓬松着头发,眼屎巴拉的坐在那里发呆

  而那位老汉。

  则不停的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吞云吐雾,一声不吭!

  旱烟的烟雾,实在是太浓,云山雾罩的。

  以至于连这位老汉,究竟长个啥样都看不清

  直到单主任一行进了院门。

  眼瞅着家里来了这么多干部,那老两口似乎对此视而不见,跟个木头人似的

  直到领路的冉婷,脆生生的开口提醒他们,“白大叔、大娘,有县上的领导,亲自来看望你们珍珍了呢!”

  “啊?啊,哦...”

  老太婆只是失神地发出几声‘哦啊’,身子却纹丝不动。

  只见她干瘪瘪的嘴唇,在阳光下不停蠕动,“珍珍啊,咦...孩她爹,咱家珍珍呢?我家珍珍去哪了?”

  “珍珍?佘医生说,说甚,说咱珍珍...鱼鱼了?得去医院吃药打针才成...昨儿晚上,不是坐货车去绥得县医院了么!”

  “鱼鱼阵?”

  白大叔停止吧嗒旱烟,原本被浓烟笼罩着的沧桑面孔,终于显露在大家伙面前。

  “鱼鱼阵...这究竟是个甚东西?唉,咱受苦人,也不懂那号文化事儿。”

  “冉知青同志啊,您是文化人,你能不能给咱憨老汉、憨老婆说一说,甚是鱼鱼阵?”

  眼前这两位老婆老汉,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很明显。

  他们这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才会产生的后遗症。

  见此情形。

  单主任一行人,在内心大受震惊的同时,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抑郁,抑郁症?

  农村人不懂这些。

  他们只会以为得了抑郁症的人是因为懒、再加上极度害羞,好吃懒做加脸皮薄。

  所以才整天赖在家里。

  既不想和谁说话,也不想出去干活挣工分。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家里人多半都是直接开骂:羞你大咧!你咋就这么懒,甚也不干?

  是不是身上的懒筋没抽掉?

  咹,还不欢欢起来!

  你看看隔壁的王三蛋,人家都已经出了半天工、挣了5个工分了咧!

  农村人不懂,但单主任这些人肯定明白:糟了!这事儿,麻烦大了!

  卫生局的老寇这回唱高调,唱过了头!

  看吧...把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姑娘,给直接弄抑郁了!

  这还得了?!

  卫生局负责人老郑赶紧上前。

  先是把他手中用网兜装着的的一罐‘麦乳精’,2斤糖果,以及几斤‘洛川苹果’放下。

  然后满是愧疚的伸出双手,去握白大叔的那双长满老茧手,“老同志啊,我是县卫生局的,姓郑。

  老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以至让你家姑娘...”

  “失误,咋,咋了??”

  白大叔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我家珍珍咋,咋了?给公家失误的,一下子就没、没(mò)了??”

  啊?

  这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

  卫生局的老郑,这是打算向老两口表示诚挚的歉意。

  没成想!结果用力过猛

  把人家老两口吓的,还以为自个儿家姑娘,死在医院里了呢!

  还没等老郑来得及解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随之响起!

  只见木讷寡言的白大娘,忽地扔下手中的鞋底针线,如同发了疯一般躺倒在地!

  那是鼻涕眼泪横流,手臂连同小脚一块儿乱踢,“额滴个珍珍哇!珍珍,你不能死啊!

  咱两个老不死的,下半辈子还指望着你这个孝顺闺女,给我们养老、把我们打发上山咧!

  娃呀...不就是个鱼鱼阵吗?

  娘给你弄!

  我以前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听说南蛮子会在河道里,用篱笆、竹棍弄甚鱼鱼阵。

  说是鱼儿钻进去了,就出不来?”

  只见白大娘一边惨嚎,一边在地上剧烈打滚。

  那是从院子东头滚到西头,又从西头滚到南头。

  整个院子里。

  全是白大娘在那里打滚呐!

  拉不住,根本拉不住

  “无定河里有鱼,娘这就去给你弄鱼鱼阵!

  有了鱼鱼阵啊,娘就能给你捞很多很多鱼鱼...我的乖女子呀!你不能走啊,你要走了,娘可咋活呀?!”

  农村泼妇一发飙!

  项羽来了,恐怕都得抱着脑袋撒丫子跑!

  如今白大娘不管不顾的、就在地上那么使劲踢打!

  那真是眼泪与鼻涕齐流,口水和涎水共舞。

  黄沙卷起一团又一团,针线篮子里的顶针、棉线,破布头、烂棉花飞满天!

  吓的院子角落里的那几只母鸡,‘咯咯咯’的直往鸡窝顶死命的撞!

  鸡毛满天飞

  以至于其中一只母鸡,还当场‘吧唧’...早产了只“耙壳蛋”

  母鸡吓的不轻。

  老狗也恓惶!

  满地打滚,惨叫连连的白大娘,直接吓得拴在鸡圈旁边的大黄,赶紧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

  也顾不得鸡屎起堆堆。

  匍匐着,直往鸡圈下面钻

  白大娘发了狂,老郑弓着腰手忙脚乱的想帮忙...可,拉不住啊!

  最终还是冉婷上前,伸手拉住白大娘的胳膊柔声开导,“大娘,您弄岔了!你家珍珍,还在绥得医院里接受治疗哩!”

  “啊?”

  白大娘呼噜着鼻涕泡泡抬起头,“额家珍珍,没,没死?”

  “没呀!”

  冉婷使劲把白大娘拽起来,“上午从绥得过来的班车上,还有司机捎话过来。

  说是老支书和你家珍珍,已经妥善安置到了两家不同的医院。

  老支书是绥得县中心医院,你家珍珍呢,白洳霜同志把她安顿进了绥德康复医院...都好着呢!”

  “啊?唉...”

  抹把眼泪鼻涕,白大娘一屁股坐在矮板凳上。

  连连拍着胸脯,惊恐未定的喃喃自语,“人在就好,人在就好!

  哪怕他她以后不喜欢说话,不能去饭店里上班了。只要珍珍她还有口气儿在,咱家呀...就还算囫囵着哩!”

  冉婷在三十里铺庄子里,威望高。

  社员们都知道冉婷冉苗这两位,来自四九城大干部家里的漂亮女子。

  她们傲气归傲气。

  但却从来不会撒谎,更不会胡编乱造,乖哄庄子里的这些乡下人。

  现在听冉婷这么一说,白大娘的情绪,总算渐渐稳定下来了

  见此情形。

  在场的人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妈呀!

  可千万不敢抑郁了一个,再疯掉一个

  而此时回过神来了的白大叔,满是谦卑的佝偻着腰,战战兢兢开口问冉婷,“冉知青同志啊,您说。

  县里来了这么多大干部,额需不需要去烧锅水,给干部们弄点茶汤什么的呀?”

  憨老汉哟,你看这话问的!

  都说“人穷水不穷”。

  谁家有客人上门。

  无论怎么着,哪怕再没东西拿出来招待,给客人上杯开水...那也是应该的吧?

  听白大叔这么一问,冉婷点点头。

  等到白大叔转身、正要去厨房烧水...忽地又停下来,扭头问:

  “冉知青同志,我给大干部沏碗茶汤,卧两颗鸡蛋,这...”

  只见白大叔满脸惶恐,“我如果在汤水里卧两颗鸡蛋,加一点点红糖...冉知青同志,我得先问明白了,这...算不算犯错误?”

  这???

  在场的负责人同志一听这话!

  头皮都炸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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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书友20240329095226199大佬的再次打赏,感谢,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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